乡间悠悠稻草香
在我们乡下的乡间,那秋收秋割前的田坝里,像铺了一地金一地银多彩、耀眼、闪亮、夺目,殷实、诱人。秋收秋割的季节到了,人们把田里的稻谷割下收净后,紧接着把稻草有序地捆将起来,一把一把的、齐刷刷的摊晒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我抽空回一趟乡下老家。走在熟悉的乡野上,我看到摊晒在秋野上干松松的稻草,闻到了稻草散发出那特有固有的香味。这稻草,这香味,勾起了我对童年的回忆和乡亲们与稻草息息相依那些日子。
在我的记忆里,记得乡亲们这样说过:人没有饭吃不行,他们过日子没有稻草也不行。这话不假。在我的印象中,稻草它既是一种农产品副品,也是一种与生产生活息息相关的必需品。发生在乡亲们身边的许多事和我许多的童年乐趣也和稻草有关。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稻草不仅仅作为生活用品陪伴乡亲们陪伴我,更因稻草演绎滋生的暖暖乡情亲情温暖我而让我回到经历过体味过的那些日日夜夜。
在那晴朗朗的金秋时节里,在乡亲们的眼里心里收稻谷和收稻草一样紧迫,稻草和稻谷一样重要,收稻谷和收稻草一样要抢好天色,收了稻谷之后,但愿老天一直晴下去,在乡亲们收稻草不亚于收稻谷的忙碌中,男人挑草,女人背草,日头不落坡不归家,他们或在寨子旁或在田边地头选好一蔸笔直的大树,把晒干晒透的稻草堆积起来,再以树为中心堆起圆柱形的稻草垛来,有的则把稻草垛堆在树的半腰上,远远的朢去,好像一把把撑开的伞,更像一朵朵刚长出土的大蘑菇。就是寨边或田边地头堆起的稻草垛成了乡野上独特别致的风景。那蘑菇形伞形的稻草垛便成了人们遮阳躲雨的好地方。秋后入冬的夜晚,寒风呼呼的刮着,这稻草垛就成了我们乡下一对对青年男女约会幽会的好去处,他们披着月色,踏着星光,来到稻草垛下闻着稻草的香味紧紧地依偎着,说着悄悄话,这稻草垛就是他们谈情说爱的见证人,就在这稻草垛下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从初恋到热恋到成熟美满的婚姻。我乡下的隔房大哥大嫂就是在稻草垛下幽会结成的一对恩爱的夫妻。他们就是更多青年男女在稻草垛下幽会结成恩爱夫妻其中的一对。我好羡慕他们。
在我印象中,牛是我们乡下乡亲们的宝,家家户户都离不开牛。当然,喂牛就少不了稻草。在我记忆里,那时乡下入冬后天气远远不如现在的冬天变暖了。一入冬大雪就一场接着一场的下,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乡亲们能保住牛在冬天里不掉膘开年好耕春最好的饲料就是喂稻草。大雪封山的日子,乡亲们就用稻草给牛喂上,有时就在稻草洒上点盐水,有时用铡刀把稻草铡细铡短,放在铁锅里掺上水和拌着包谷粉或米糠煮一煮,让牛一吃,肚子滚圆滚圆的。我记得,每到十冬腊月的半夜时分,父亲总会抱上一捆稻草给牛添上,听着牛不紧不慢的嚼草声,悠悠的,像一支动听的催眠曲。
在我记忆中,乡下的乡亲们男男女女最爱穿用稻草编成的草鞋。他们说:上山下山,涉水过河,穿草鞋方便草编制品,巴脚。更主要的是乡亲们人人都爱编会编草鞋。他们把编草鞋称为“打草鞋”。打草鞋的之前,他们把精选出来稻草用棒槌捶得软绵绵的,再搓成一根根草鞋索,然后精心编起草鞋来,他们编草鞋一来自己用,二来多编上剩余的拿到虚场上去卖,换回油盐火柴的花销零用钱。那时乡下的虚场上有那么一处卖草鞋买草鞋的地方。卖草鞋的把草鞋让买草鞋的比试着挑选着。边买边卖边摆起草鞋的古话来,至于草鞋是谁发明的,又是怎么传承下来的没人知道。草鞋对如今的青少年们来说是很陌生的,他们没看到过草鞋是怎么打出来的,当然就更体会不到穿草鞋的感觉了。我小的时候,也曾穿过几次草鞋,下雨天或在有水的路上行走,一点也不打滑,两只脚感到格外的有劲。也只有亲身穿过草鞋的人,才会有那种舒适的感觉和难忘的记忆。
想当年,乡下的物资相当匮乏,冬天到了,没有丝棉被,没有棉花毯,家家户户晚上睡觉的床就是在席子下面垫上厚厚的稻草。不管外面北风呼啸或冰天雪地,人睡在松松软软又香又暖和的稻草上面,阵阵清香会很快带你进入甜蜜的梦乡,一觉睡到大天亮。过了几天,稻草不那么松软了,就可以拿出来晒晒太阳,感觉又像是新的一般。每年到了又有新稻草的时候,母亲总会把家里的床都换上新稻草。家里来了客人,母亲就会把稻草铺得更厚,睡上去更松软更暖和。早些年,我特意从城里买回一架上好席梦思床,本想让父母两个老人好好享受。哪知道两老睡不习惯,他们还是睡稻草铺的床。如今父母都不在人间了,可一想起来就像昨天才发生的,记忆犹新,而他们睡不惯的席梦思床倒成了多余的摆设了。
我还记得,在寒冷的冬季,乡亲们把稻草放在鞋子里当鞋垫。既柔软又暖和,还可以天天换新的,穿起来既暖脚又防冻疮又除臭还可以治脚气。除此之外,稻草还可以用来搓草绳、编帘子以及盖茅屋和做饭的燃料,一到早晨和傍晚,寨子里就腾腾冒出用稻草为燃料煮饭炒菜袅袅炊烟,伴着饭菜的香味弥漫开来,父母亲们就站在自家的院坝里一声声唤儿唤女归;星期天,我和伙伴们用稻草搓成一根根粗草绳,就在村头上的那棵大树上牢牢地系着,我们几个轮换坐在上面,荡起秋千来,常常让父母唤了数次才离开;稻草烧过的草灰就是上好的壮籽肥料,每到田里稻谷开始育穗的时节,乡亲们把满挑满担稻草灰洒到稻田中,这样的有机肥料远比用上无机的化学肥料强得多,既肥田又壮秆又壮籽;有时,乡亲们就在院坝种上一窝丝瓜,搓上一根稻草绳子,牢牢的系着,让丝瓜藤顺着草绳子攀缘起来,花开花落,草绳上挂上一个个鲜嫩硕长的丝瓜;有时,乡亲们把刚烧成灰通过清水过滤的稻草水,就是一副良好的消毒药,用来防治瘙痒的皮肤病有很好的良效。
就这样,我们乡野的稻谷年年种,田里的稻草年年收,温暖和陪伴乡亲们度过一秋又一秋,走过一季又一季,也陪伴我温暖我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想想起来,有的已经随着时代的新潮远逝了,比如,稻草编上的草鞋如今已消声灭迹了,但乡亲们与稻草割不断分不开的情分情缘,稻草给他们带来的,他们依托着稻草以及稻草留给我的那种美好的感觉和温暖的记忆永远藏在我心底,永远鲜活鲜美。所以每到收稻草的时节,我总要去乡下看看干透的稻草,闻一闻稻草的香味,沉醉在乡下温暖乡里乡亲乡情亲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