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草棒的冬天 细节分享
农民舍不得闲,冬季的农活少,他们就猫在家里搓草棒。
搓草棒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但得有一点悟性。将一撮草分为两股,两手各执一股,用拇指捏在掌心,然后,两只手手心对手心,将草用力向前推搓,手动草动,草动手行,就成了草棒。这一要领,听起来让人眼花缭乱,但真正做起来却是一气呵成。
学会搓,还只是第一步,还要学会不断地“喂”草,这样才能源源不断地把草棒搓长。当手中的草快要搓完时,从草把里抽出一根草插入搓草棒口接着搓, “喂”草时心急不得,一次只能喂一根草,甚至更少(划下来喂),这样“喂”出的草棒才粗细均匀,否则就会造成粗细不一而不成其谓草棒了。
搓草棒讲究姿势。找一张矮凳,将草棒的首端坐在屁股下面,人的身体侧向一边,两手搓动草棒,随着两手的搓动,草棒子慢慢地延长,搓过一段,将屁股下的草棒子往后拽一下,再搓,再拽,一会功夫,长长的草棒就会一圈一圈地盘在你的身后。
长时间搓草棒会出现手干打滑现象,为了使草富有柔性,易搓、不伤手,搓草棒前要先将草用木榔头反复捶打,这叫“醒”草。当年的冬天,走进乡间,常常听到农家传出咚咚的木槌声,那就是人们在棰草搓草棒了。
搓草棒前一般还要将草用水浸湿,这样搓出的草棒才细腻光滑。
旧时的农村,搓草棒工程是很壮观的,每到冬天,特别是下雨下雪天,不管你走进哪一家农户,一般都会看到一屋子的男人、女人、大人、孩子坐在家里搓草棒,一个冬天下来,这草棒的数量是蔚为壮观的。
草棒有好多种类,比如茅草棒,稻草棒、麻草棒、芦花草棒等等,它们各有各用场,有的可用来编苫子、编草帘,有的用来扎篱笆,有的用来围鸡窝,有的用来护麦护豆,芦花草棒则用来编茅窝。
邻家的瞎爹,眼睛虽然看不见,却是个搓草棒能手,他一年四季搓草棒,自己用不了,就送人。瞎爹眼瞎心不瞎,他能讲《逼上梁山》、《薛仁贵征东》、《小方卿》等许多故事,这些故事在没有电视的生活里很具诱惑力,于是,他家就成了人们搓草棒的集聚地。瞎爹讲故事常常不一下子讲完,给我们留下悬念,或者有时故事讲到一半,谁有事被叫走了,让他等自己回来再讲,别的人不依,于是,他就不烦其烦地再讲一遍。记得听瞎爹讲武松打虎那一段,随着景阳冈武松打虎的情节,我的心被提到嗓子眼,偏偏瞎爹不让老虎一下子就死,那情境真的是惊心动魄而又扣人心弦,我猜想,年少时的瞎爹一定也有过当英雄的梦想吧,可如今的他,因为眼睛看不见,只能成日成夜守在搓草棒屋里。
整个冬天,我们常常坐在瞎爹的搓草棒屋里,一边听故事一边搓草棒,完全忘记了屋外飘飞的雪花,也忘记了呼呼的北风和寒冷。
如今,许多年过去了,少年的我们都已成中年、老年,瞎爹早已作古,他的那间搓草棒屋已被拆除,盖成了新楼。但在我心中,永远留存着坐在瞎爹家搓草棒听故事的情景,留存着冬天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搓草棒的那份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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